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缘谋 > 第八十三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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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半个时辰,外面的喊杀声就已停止。www.biquge001.com

    一身戎装的公良旬大步匆匆的走到白露殿前禀告:“我王,王贺萧乾等人已被生擒,叛军残部全部弃械投降。”

    声音极高,传遍了整个白露殿。殿内的人顿时更加惶恐,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有任何行动,就已经被大队带着刀剑的侍卫团团围住。

    一直站在殿门口的庄祈负着手,嘴角挑起一丝笑,转身缓步踏上殿内铺好的红地毡。

    脚步声很轻,却不啻于千斤巨石般一声声压在每个人心头。他们惊恐的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少年缓步走向九级台阶之上的王座。大袍下摆一振,发出猎猎的声响,然后他转身坐在纯金打造的王座上,唇边带笑,眼神一一扫过下面皆是一身礼服的臣子。

    他脸上没有震惊,没有愤怒,没有嘲弄,只是带着莫名的笑意,让那些倒戈的臣子们猜不透他的心思,于是只能如不断听到弓弦震动声音的惊弓之鸟般,愈发惊惶。

    立在左手第一位的老臣拱手道:“臣恭迎我王回国,恭喜我王顺利平叛。”他身后的臣子内侍宫娥舞女们立刻整齐的跪地,高声祝贺。

    庄祈敲了敲王座的飞虎扶手,大殿里的立刻安静下来。

    他眼神示意,旁边有一个侍从捧了铜盘过来,将里面的一枚小巧的翠玉戒指呈在他面前。

    庄祈拈起那枚泛着莹润光泽的戒指,轻轻旋入自己左手的小指指端。

    台阶下等待着的众人像是要窒息一般,忐忑不安。

    “不必推脱,也不必告饶,我知道今日你们之中,谁是自愿到这大殿里来的,而谁又是被逼迫的。”

    他看着阶下,道:“协助庄无韫谋反的其余那四位,自己出列吧。”见阶下无人站出来,他笑了笑,招手将另一侧的内侍召过来。

    内侍得了他的授意,将手中铜盘里的厚厚的一沓牛皮纸摔在阶下。牛皮纸触地时发出一声响,像是重重的巴掌打在什么人的脸上。

    “这是你们四人与庄无韫互通的书信。”庄祈讥讽笑道,“难道还要本王亲自请你们出来不成?”

    话音落下,整齐的队列中立刻有四名大臣各自慌慌张张的向中间踏出一步,慌忙跪下道:“求我王留情。”所有的证据与把柄都被抓住了,能说的只有这一句。

    “叛首庄无韫枭首示众。王贺、萧乾等六人,诛六族,族中其余十五岁以上男子斩首,妇孺脱籍没为官奴,终身不得改籍。府中财产尽数查抄,没为国府公款。”

    那六人闻言涕泗齐下一片,凄哀的哭喊之声,在大殿之中回荡着,重重的撞击在每个人心上。

    “但凡替他们求情之人,同罪连坐!”庄祈冷冷说完,拂袖离去。

    有过之人已诛,有功之人必定要赏。平叛主将公良旬任沧国右将军,封武安君,食邑万户,赏赐无数;公良乐谋划有功,封隐候,食邑千户,赏赐无数。

    相比公良旬受封时的志得意满,公良乐的表情淡了许多,甚至连笑容也没有。王座上的庄祈看见他的神情,又想起他在姜囿城外那日不同于平日的沉郁之色,心底不由得发沉,面上却没显露半分。

    评叛之后,更要扫除余党、廓清朝政。庄祈完全接手朝政,宵衣旰食焚膏继晷的忙绿了好几个月,直到翌年开春才得以喘口气。

    若不是一篇抨击太史令懈怠职守的谏书,他根本不会想起,公良乐借口身体微恙,已经连着好几月没有上朝,更没有进宫。

    其实常常跟在身边的人突然不再出现,庄祈不是没有察觉,察觉之后心底还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忧虑,但那时手中亟待处理的事情太多,他便没有在意,如今仔细一想,那种情绪,似乎是由不习惯衍生出的孤单之感。

    想到这里,他的心愈发沉重起来,便吩咐内侍去请隐候进宫。

    片刻后,公良乐便出现在白玉广场之中。年轻男子着一袭月白官服,身姿挺拔,飘逸出尘,宛如世外之人。

    他躬身向负手立在窗前的王行礼:“臣参见我王。”

    庄祈转身挥挥手示意他免礼,唇边含笑:“身体无大碍吧?”

    公良乐一愕。他知道自己被攻讦的事,原本应诏进宫是准备面临一场责骂或训斥,却没想到庄祈一开口就是问候。他淡淡的答道:“无事,只是又发作了几次,都习惯了。”

    太史令有疾,早已是沧国众所周知的事了。

    庄祈指着长案,公良乐会意的坐了,见他仍是笑:“阿乐,你这太史令,当值四年,才让人抓住一个错漏之处,真是不容易。”

    “那便多谢我王体恤臣下了。”公良乐微笑道。

    “我是说那上书之人不易。”

    公良乐无奈的笑:“你就莫要再讽刺我了。”

    “我说的可是实情。”庄祈笑道,忽而又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问,“庄无韫被诛,丞相之位空缺,你认为,谁是最好的候选人?”

    公良乐略一思索,答道:“太傅虢谦是三朝老臣,素来得众臣拥戴,而且端肃公正、学富五车,我认为他能担当丞相之任。”

    “可我听闻他为人严肃死板,也不为一些人所喜。”

    “刚直不阿,乃是高德。”公良乐道,“况且你如今刚刚接管朝政,正好需要一个拥有人心的臣子来辅佐。”

    闻言,庄祈愈发心惊。公良乐说的头头是道,而且,每一句话都与他心中所想无二至。起初,他用公良乐,是因为他刚回沧国,身后没有任何势力支撑,也与朝臣没有任何利益纠葛。

    那时处于虎狼环视的他,正好需要一个身世清白的人作为他的左膀右臂,而公良乐出现得正合时宜。后来相处得久了,他才发现此人身负才学,绝对是个大才,就像此次他以丞相的身份出使颉国,引诱庄无韫提前夺位的计策,就是公良乐提出来的。

    后来,公良乐愈来愈能体察到他心底的想法,大事上从来都办得妥妥帖帖又合他的心意,让他在方方面面都愈发的倚重他。

    而与此同时,庄祈却发现自己内心对于公良乐的依赖,对于他来说,公良乐是臣子,是朋友,是老师……

    可是江囿城外,那个叛臣将要落刀的一刹那,他心底升起的无名惊慌,让他害怕到如今。他在害怕公良乐会死,害怕自己被独自留在世上。

    八岁那年母后薨逝后,他就这样高高在上却又孤独的独自长大,可公良乐一出现,他就将他误认为成母后,此后的日子里,他在一旁提点督促,亦师亦友。一想到他可能会死,少年心里立刻就充满了被抛弃的刻骨落寞。

    这种强烈的依赖感,他只在年少的时候对母后产生过,如何能不让他胆战心惊?

    公良乐见庄祈盯着自己出神半晌,便问道:“怎么了?”

    “啊,没事。”庄祈闻言回神,笑道,“留下来用饭吧。”

    “好。”公良乐笑着答应。

    席间,两人便用饭边聊天。庄祈问道:“你一个多月未上朝,这期间的历史打算如何书写?”

    公良乐闻言敛了笑容,目光沉重:“我就是在想,该如何写。”

    “这个还要为难么?”庄祈故意打趣,“一日三餐吃什么,夜间宿寝在哪个妃子那里。你想知道么?我可以告诉你。”

    “为何你如此轻松?”公良乐脸色一变,带了些苛责的味道,“六个主谋,六个家族,每个家族按一百户人口来计算,就是六百户,你的一个命令,让六百个家庭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痛苦。我在家之时,每日都能听到他们绝望的呼号,连着好几日都夜不能寐。你却依旧笑意轻松,毫不动容。”

    对叛党的处置一事,他不知道该批判他的铁血手腕还是歌颂他的见识高远。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良心与情谊之间挣扎。

    庄祈笑意淡了许多,道:“斩草要除根,何况那些人与我毫无关系,我为何要动容?”

    “那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无辜的小侍从死在自己面前?”公良乐的声音里带了怒意。

    “那我又能如何?让影月杀了那些人暴露我早有准备,然后将王位拱手让给庄无韫么?”庄祈终于也动了怒,“你心里很清楚,影月不能出现,若我可以召他们出来,我就不会为了救你差点连手都废了。”

    公良乐看见他仍旧缠着白布的左手,忽然觉得眼睛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那时候庄祈不管不顾的冲出来拦住那把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刀,他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可是谁能告诉他,庄祈究竟是想收买他的心,还是真的怕他死呢?

    一句话,不过四个字,君心难测而已。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庄祈微微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他突然意识到,他说这话可能太过了,那会让公良乐意识到他心底对于他的感情。于是他打算采取另一种方式。

    末了,公良乐低着头问:“可是阿祈,你不觉得自己太无情了么?”

    “我无情?”庄祈戏谑道,“隐候若真的如此慈悲,为何不提出代替那些人受过,而不是坐在这里口诛笔伐?”

    “臣下告退。”公良乐“啪”的一声将银箸放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也只有他一人,敢如此冒犯沧王的权威了。

    朝中众臣,或重名或好利,而公良乐这个人,对什么都淡淡的,似乎全无喜好,让人抓不住弱点,更无法收买和控制。这样的人,才可怕。

    庄祈看不出来他到底想要什么,这让他无比忧心。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孤立无援的少年,他是掌控着整个沧国的王者,对于下面的人,他不得不防。

    哪怕这个人,是当初陪伴他走过那段艰难岁月的公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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