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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有浓郁的桂花香味,远处廊柱下的灯火整齐的挂着,排成整齐的几列通道。www.biquge001.com而在紫宸殿的正前方,左右各九个铜制双翼神兽虎踞在石座之上怒目圆睁,做出张口咆哮的姿势,静静的守护着一条长长的平整青石路,仿佛等待着某人踏上这条路的脚步。
聚成几处的人们突然就有些骚动,有人低声提醒:“沧使到了。”
昭离闻声回首,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在众人的瞩目中缓步而来。
当先的是一个华服男子,紫玉高冠,金线绣云龙纹的黑色深衣,一串叮咚作响的玲珑玉?,黑色丝履。
他双手负在背后,脸颊瘦削小巧却又棱角分明。那样凌厉的线条,仿佛要刺破周遭的一切,直直的刺到人的眼底来。头微微昂着,脸上的微笑带着些许傲然。眸子在华灯的照耀下仍是深不可测,仿佛将一切尽收眼底,又似乎目空一切。
在那一群人里,他的身量是最小的,浑身的气势却令人无法忽视。
当所有人纷纷对正使的外貌议论的时候,昭离却定在原地,仿佛无法动弹。
时隔三年,那张脸虽然有些许变化,但却与记忆里的人再次重叠。
她没有见过庄无韫,却深深的记得沧王的样子,可是谁能告诉她,在沧国叱咤风云的丞相庄无韫,与她记忆中的沧王庄祈,怎么这么相像?
轻浮放浪乖戾无常的沧王,骄横跋扈的丞相庄无韫,任性又纯真的阿祈,这三个人,究竟谁是谁?
阿祈,她忍不住默念,下一刻又嘲笑自己的痴傻,不是说好了把他当做一个梦么?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在庄无韫落后一步的左边是一个年轻男子,着一袭荼白的织锦长袍,衣襟上的穿枝藤蔓一望而知是数十个绣工精心织就的,那绣线呈月色的枝蔓状,看着清淡简约,却又不失素雅。他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一望而生亲切之感。
前面的正使光彩夺目,副使的身上却有着一种淡淡的月华似的光芒,如同细雨,润物无声。
眼前这个年轻的太史令,与昭离昔年所见的白衫男子,有相同之处,却又有不一样的地方。
这几年来,两人断断续续的有过书信往来,后来昭离成为宗主,忙碌起来就忘了再给公良乐写信,两人就断了联系。
如今他是沧国太史令,又是出颉副使,身份尊贵,她却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有无起落,有无悲喜。
当年那个朗朗笑着带她出游的男子,是否还在?
而已经成为百里家宗主的她,在他眼里,又是怎样的人?
到了紫宸殿门前,六名提灯的宫娥散去,太子少商迎上前来,笑道:“大人可来了,少商已恭候多时了。”
“太子久等了。”庄无韫也是笑着拱手。两人相互寒暄一番,便一同进了大殿。
“我们也进去吧。”昭离道,景雎跟在她身后,不知为何竟觉得这个女子似乎在一瞬间变了,变成那个手握重权的女宗主,浑身都有一股让人忍不住什么都不问就想追随的气势。
众人入座,礼乐声起,宴席开始。
宴会正欢之时,旁侧乐师们弹奏起一首悲戚哀婉的《栗人》,座中众人先是错愕,继而皆是含义不明的微笑起来。
国宴中所奏乐曲皆是雅乐,而《栗人》这首曲子,是一名栗人感悲身世所作,曲中抒发的是夷狄之族在中原上国备受猜忌不受重用的悲愤与忧郁之情。
在沧使抵达颉国之前,颉国上层就流传着太史令公良乐不受父亲喜爱,而后在年幼时离家跟随某个老师外出游历的事。
能出席国宴的都是极有身份之人,听闻他的身世,以为民间氓隶草莽,必是不知礼数、不通教化之辈,所以自然心知肚明,此曲是嘲讽公良乐身份低贱非我族类的意思。
主座上的颉公眉头一皱,目光看向太子少商,殷少商则忧心又略带责怪的看着台阶下临近乐师席位、此刻一脸得色的少年公子。那是颉公所宠爱的儿子,他的母妃是钟国公主,出身正统血缘尊贵,作为一国公子的他自是看不起身份卑贱的公良乐。
座中稍有见地的几位大臣也是眉宇微皱。
这个少年公子,以为站在沧使背后的是谁?是与颉国对峙多年的沧国。此番他讥讽副使,若因此致使两国交恶,这就是他区区一个公子所不能解决的问题了。
昭离看向从开席之时就不曾说过话的公良乐,见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丝毫这乐曲与自己毫无关系。
她知他是真正心怀宽广能容纳天地之人,不是听不懂这其中的意思,而是不想与之计较,伤了双方的和气。
首席上的庄无韫眼底一丝光芒闪过,却是一笑,道:“此曲《栗人》,乃抒愤之音,莫非座中有人心有怀才不遇之感?”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是暗指那位少年公子有觊觎太子之位的心思,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锋利。
“正使说笑了。”有人盈盈笑道,却是昭离向着颉公举爵道,“若非忠君之人见诛,奸佞之臣得宠,栗人又怎会不受重用?此曲虽基调郁郁,难登大雅之堂,用在这国宴上,却正好提醒为人之君者,要亲贤臣远小人。”
庄无韫笑道:“此言甚是,原是我误解了——不知这位是?”
“在下百里氏、百里熠。”
“哦,原来是颉国那位名声在外的女宗主,久闻大名。”
“名声在外?不知外面如何评说我百里熠?”昭离问。
“自然是说百里宗主千古一人、功名无量。”
这种场面话,从来只能信一分,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昭离闻言也将庄无韫夸赞一番,双方都甚是欢快。
而副使公良乐,一直未曾言语,即使昭离刻意将话题转到他身上,他的视线也不曾在她脸上停留过。
虽然一如既往的在宴饮上谈笑风生,但毕竟,心里还是落了遗憾。
三年的时间,莫非咫尺竟成天涯?
还好,为了接近庄无韫,昭离特意住在离驿馆很近的卫风客寓,待国宴散去后,三人同路返回。
只是各自在各自的马车内,不方便说话,况且还多了一个正使。
待到两名使者抵达驿馆门前,昭离主动上前相邀:“副使可否移步一叙?”
她不喜欢被动等待,与其等着他来找自己,不如她先接近他,心里的疑问才能一一解答。
公良乐素来笑意淡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对庄无韫道:“我去去就来。”
“你随意。”庄无韫笑了笑,转身进了驿馆。
剩下的两人一同去了路旁一个柳树下。
“阿乐,你过得还好吗?”昭离笑着问候,内心却忐忑。
“好。”公良乐只答了一个字。
昭离的心一沉:“至少给我一个理由,我不信你会听信那些流言。”
“我的确不信,可我亲眼所见,却不能不信。”公良乐脸上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神情,眸子里却带了一层痛意,“奉承巴结,谄媚逢迎,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人的吗?阿熠,你的自尊呢?你的骄傲呢?”
昭离闻言,泪水突然就扑簌簌的落下来。
外人如何戳她的脊梁,将她骂的体无完肤,她都不曾在意过。只因她明白那些人不知道她再如何卑鄙、令人看不起,她心中始终有自己的骄傲在。她有自己坚守的底线,和那些人不一样。
可这个人,是曾带着她走遍颉国东部的那个人;是曾笑着说“若身边无人可信,请至少要相信我”的那个人;是曾在她四面楚歌之时叫她镇定冷静的那个人。而此时此刻,他却说着这样没有道理的话,这怎么能不让她觉得委屈?
昭离用手掌遮在眼前,挡住自己的满脸泪痕,边抽噎便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她无力控诉,只觉得三年来独自承受的苦难、委屈与辛酸,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于是慢慢的蹲下来放声大哭。
男子静静的看了她片刻,而后轻轻离开,只剩这个穷途末路绝望般的女子,蹲在灯火阑珊的路旁,失声痛哭。
而从驿馆侧门出来,站在他们侧前方一棵柳树之下的正使,整个人都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驿馆里的一盏灯下,公良乐操着笔,手下游走片刻,帛布上便显现出一个的少女的半身画像来。
“这是谁啊?”
身后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声音,公良乐无奈的道:“敲门是最基本的礼节。”
“我敲了。”庄无韫盘腿在他身边坐下,指着未关的门道,“你没听见而已。这不是百里熠么?你画她做什么?”他看见帛布上的画像,忽然就怔住了,下意识的问:“是她?”
帛布上的少女笑颜灿烂、天真无邪,是正当豆蔻年华的昭离,却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个“她”?
公良乐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黯然道:“怕是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的样子。”
“倒是与我有些同病相怜。”庄无韫脸上笑容一淡,“你方才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了?”他语气淡淡的,也不知道究竟的询问,还是指责。
“我只是对她太失望。”
“失望么?”庄无韫一笑,“你对别人失望,不过是因为对方没有按照你所期望的方式来作为而已。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受父兄庇佑的贵族小姐了,如今她是百里家的宗主,一人身系一族。”
公良乐忽然转头看他,道:“你曾说过你不想再去在意她的。”他的眸子里在灯火的映衬下有种异样的固执。
庄无韫仿佛失了神,而后他笑了笑,有些无奈:“毕竟是见到了。”因为见到了,所以无法不在意。
他忽然起身,道:“太子约我明日游览曲安城,你去么?”
“不了,我打算明日一早启程去庸台看望老师。”
“好吧,我替你找个借口敷衍他。”庄无韫说罢懒懒起身离开。邦交大事,因为涉及到各自国家的尊严,向来不可轻慢,而庄无韫这个正使却毫不在意副使不到场是否会引起颉国太子不满,也不知是傲慢,还是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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