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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朱崖,岭南吴氏族老,上代家主庶弟,他已经七十三岁,见到皮鹤拓的回信,他气得暴跳如雷,连声大骂“鬼食泥,讲畀神听”。www.biquge85.com
意思是鬼话连篇。
他连骂了五六遍,怒火攻心,差点气得晕过去。
他们派人带给皮鹤拓的密笺里面可没有提及具体的交战场景,也没有提及钦州、交州和廉州。
但皮鹤拓直接和他们说别去交州和廉州那边搞事情,这意图也是明明白白的了。
这皮鹤拓自己要在交州和廉州搞事情!
意思是这块地方归我皮鹤拓弄,你们别来插一脚。
那他娘的你不早说!
而且我岭南吴氏是岭南的地头蛇,你在这边有所图谋,为什么不和我们打个招呼?
吴族老之所以差点气死,是因为他虽然老,但聪明,自己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原因。
皮鹤拓选择的是邕州黄氏!直接把他们吴氏抛在了一边。
他们吴氏站太子这条船,而皮鹤拓和邕州黄氏站琅琊王氏这条船。
现在他们也不知道皮鹤拓到底弄了多少军队进岭南,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皮鹤拓的精锐大军和他们的私军在战斗力上根本不是同一个等级的东西。
所以岭南吴氏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报知太子。
太子也用最快的速度传递密笺回来,让他们不要节外生枝,先不要插手皮鹤拓提及的那些区域,只管自己募兵练兵即可。
太子此时已经在正式攻打潭州。
清河崔氏固然和安知鹿所说的一样,恨不得一口咬死太子,但他们现在舍不得。
他们很清楚太子固然对他们不仁不义,但太子却是能够让清河崔氏苟延残喘的唯一人选。
他们很快表现出顺从,将山南道的那七八千私军一股脑的交给了太子。
太子利用一部分曳落河和这股私军,轻易的牵制住了陇右的边军,由于参军减免赋税和直接均分贪官污吏的田产的做法,太子的募兵十分顺利,当他的大军从巴陵开拔时,除去留守的一万守军,他的大军总数也超过了五万。
太子的这些幕僚制定的作战计划十分完美,一开始战争的进程几乎和他们预想的没有任何差别,三千精锐闪击罗县成功,切断潭州北部来援路线,五千骑军袭击潭州城东,吸引掉了一部分守军的同时,还控制了衡州、袁州方向的关隘。
湘江沙洲也被太子的水军困在沙洲。
然而大唐能人辈出,接下来攻占潭州的困难程度,却远远超出了太子和其幕僚的想象。
潭州唐军领军的将领叫做萧子固,潭州浏阳人,在整个大唐的军方没有任何的名气,之前没有打过什么大仗,他的官职不过是潭州团练使兼防御副使,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将领。
然而在面对太子的大军时,他却展现出了强大的统军能力。
他也摸清了太子作战的一些路数,在太子的细作在城中散布瘟疫谣言时,他便早已经准备好了许多俚人巫师,率领士兵唱祛蛊消瘟歌,而且每家每户派发药汤,让每家每户相信这种药汤可以轻易解决瘟疫的问题。
与此同时,他利用城中百姓对瘟疫的恐惧,将所有粮食收集起来,说是要用药物熏蒸,然后按需配给。
太子和他的幕僚们觉得以潭州军方的能力,最多能够募集一万左右的军士,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萧子固的统御之下,潭州城几乎全民皆兵。
城北早早的就设立了“竹龙坊”,专门用斑竹制作弓弩和箭矢和伏波砲。
竹龙坊制作的弓箭和大唐制式强弓无论在射程还是威力上都有着很大的差距,但好处就是城中几乎所有成年男子都能用,而且量大管饱。
只是十余日的训练,潭州城中就多了十几支数百人规模的箭军,这些箭军根本不用追求精准,就是只管用覆盖性的箭雨射完之后就休息。
伏波砲乃是以湘竹为弹臂的小型投石机。
这些投石机除了需要一个军士在场指挥之外,连妇孺都可以操作,射程远于强弓,架在高处,就仿佛田间地头劳作,拉索放石头一样安全。
哪怕是一些老人,也分发了铜锣,但凡发现有敌军的踪迹,便敲锣示警,而且许多人聚集在一起敲锣时,气势还十分惊人。
关键潭州在隋朝时就已经是江南西道重要要塞,时至今日,潭城城墙拥有三重防御体系。
外廓城夯土版筑,墙基埋设”地听陶瓮”,高两丈,顶部宽一丈五,墙体外围还都斜插淬毒竹刺,并缠绕带倒钩的铁蒺藜藤。墙根开排水暗沟,战时灌入火油,可点燃形成火墙阻敌。
中城双层砖石夹夯土,每十五步凸出一座方形马面墩台,守军可三面射箭。墙体内设暗格,储备滚木,牙城建在山体高处,俯瞰全城,城墙内有阶梯暗道,供守军快速转移,女墙射孔呈外宽内窄的漏斗形,弩手可覆盖城墙死角。指挥台,设铜钟、鼓角及五色旗,用于调度各部。
明明潭州城中只有一万多唐军,但面对太子的大军,潭州城却打出了几万守军的效果。
只是在临湘门一次尝试性的进攻,太子的军队就抛下了一千多具尸首。
所幸太子和其幕僚是有理智的,他们马上停止了强攻。
岭南吴氏的紧急军情,正巧就是在这个时候传递到了太子大营之中。
太子身边的幕僚们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若是没有这样的军情传递而来,他们根本不用心急。
在别处没有援军可以到达的情形之下,他们甚至可以占据西门外高处,设立高台,然后慢慢用床子弩等军械攻击西门,等到攻破西门之后,他们再看情形慢慢针对作战策略。
换句话而言,他们可以慢慢打,但岭南吴氏传来的紧急军情,却让他们这些人意识到,如果他们在这里耗费很多时间,给人一种很久都打不下潭州的感觉,那琅琊王氏和皮鹤拓,恐怕会先他们一步瓦解岭南吴氏的势力。
到时候岭南吴氏会不会还跟着他们干都不一定了。
他们之前可以慢,是因为他们觉得岭南根本不存在可以威胁他们的对手。
但现在不一样了。
……
初春的正午,湘江上卷过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而且令人觉得潮湿不堪。
太子骑着一匹战马,孤身一人出现在潭州城东的浏阳门外的官道上。
城头的守军早已看出他的身份,弓箭手引弦待发,伏波砲的竹臂咯吱作响。
一名守将眯着眼睛,故意沉声喝问:“来者何人?”
太子平静的仰首,声音清晰的传入城中,“大唐太子,特请萧将军一叙。”
城头一片冷笑声,这名守将大声喝道,“逆贼安敢诈称储君!”
太子平静道,“孤此番南下,所过州县皆免赋三年,惩治污吏,均田于民。潭州若降,自也如此。若是潭州不降,能守半月?不管认不认我这个太子,为了城中十几万百姓的性命,难道出城一叙不值得?”
城墙上叫骂声又起,但片刻之后,城墙上再无声息。
两道铁闸次第打开,一名身穿黑甲的将领也是单骑出城,到了太子的面前。
萧子固虽然穿甲,但身上没有带任何的武器,连佩刀都没有带一把。
他身形瘦削,但坐在战马上的身姿却挺拔如青松。
他的两鬓已经尽是白霜,面容虽然普通,但眼神却分外的锐利。
他距离太子十步勒马,然后不发一言,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太子平静回了一礼,然后说道,“你年过四旬,有大将之能,却屈才至此,你若随我征战,我可封你为大将军。”
萧子固也平静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太子微微皱眉,道,“你不觉得不公?”
萧子固依旧平静道,“虽常恨报国无门,但不恨大唐。天下有才能者众,真正实现抱负者又能有几人?若不能实现抱负者皆觉得世道不公,且用此种方式来报复大唐,天下何时不乱?天下无宁时,百姓又岂能安居乐业?”
太子看着他,慢慢垂下眼睑,“只是你心中难道不明白,孤军无援,城破身死只是时间问题?”
萧子固笑了起来,道,“那时候我便会万古留名。”
太子沉默了下来。
看着萧子固此时眼泪之中凝着铁石般的坚决,他便知道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那些隐匿着的真正强大的手段,原本应该如湘江暗流潜行于九地之下,他已经揭露了曳落河这一个底牌,本不想再揭露其余强大的手段,然而此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我爱才惜才。”
当萧子固调转马头离开时,太子缓缓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接下来任何时候,你只要改变心意,肯为我效力,我都会以国士待你。”
萧子固眉梢微挑,这次他连头也没回,笑也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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